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兄妹俩对于过年的传统文化并不喜欢,但也不意味着会轻视那渊源流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放爆竹、贴对联、穿红衣这些并不烦琐的事情,也难得可以让兄妹俩乐在其中。
梦蝶和亦生都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同款加厚唐装,真丝绸缎的面料嵌镶着金络银的织纹、如意吉祥和铜钿样的花纹。袖口和立领在原有的设计上添了些洁白如雪的绒毛。
庆红的基调,镶金的纹案,雪白的修饰,使得这身衣物既不失时尚喜庆,也不失高贵典雅,且更加适合外表只是十岁孩童的兄妹俩,也让远离市嚣的二人增添了一份市井子弟的人味。至于在兄妹俩的衣装上分别印着龙与凤的烫金图案则是象征着龙凤呈祥,驱净邪祟,为来年祈福的美好祝愿。
再三权衡后,许亦生为女孩披上了一件米白色的披肩,作最后的点缀。
“嗯,果然合适。”
欣赏着眼前因为不适应身上衣物而显得有些扭捏的伊梦蝶,许亦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岁,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即使如此,被这么一番精心装扮后的女孩仍旧展现出了何为天生丽质。
细长的柳叶眉秀美而自然,长长的睫毛随眼帘上下跳动似有灵气,清纯娇憨的杏眼似含秋波,明亮的眼眸宛如夜空中星河,璀璨夺目。粉嫩雕琢的脸蛋还残留着些许可爱的婴儿肥,象征着福运的美人痣点缀在那一对樱唇的上方,相得益彰。而女孩本身那清尘脱俗的气质也足以让所有浓抹粉黛形秽自惭。
嗯,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唔……尺寸有点太大了吧?”
伊梦蝶在男孩眼前晃了晃几乎要把自己的小手完全吞没的袖口,但是在看到明明是同一尺寸的衣物在男孩身上相当合身之后,她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不满,颊囊微微鼓起。
“说好的女孩子发育比男孩早呢?”
可怜她还想借着自己会早发育,不仅比男孩高一个头享受被仰视的感觉,还能久违地造成力量上压制的时候怒搓狗头以报诸多不平,现在看来是美梦破碎了。
一想到今后会一直被另一个自己死死地压在身下且永无翻身机会,伊梦蝶向男孩投去了充满杀意和羞愤的视线。
而忙碌中的许亦生自然是注意了背后那让自己心头一颤的目光。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转——在反复回忆后,他确信最近几天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哪里惹得女孩不高兴?
——要不去问问?
这个危险的念头马上被他抛出脑外,开玩笑好吗,这谁敢回头啊?反正他不敢。
望着男孩清新俊逸的脸庞,伊梦蝶不由得叹了口气,小时候的自己明明挺好看的呀,为什么长大了就残了呢?
——思来想去,可能也只有饮食不健康,喜欢熬夜,还不爱运动这三个原因了。至于烟酒……该说幸好从小就很讨厌吗?
座机的响铃声起,来电显示是爷爷,应该是来催促他们兄妹俩的。伊梦蝶拍了拍自己软糯的脸蛋,然后拿起了电话。
“爷爷!”小女孩娇气甜美的音色毫无遮掩地传向电话另一头。
“是梦蝶呀……这些天降温了,有没有好好保暖啊?”在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后,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温和声音里隐隐蕴含着一丝疲惫,显然这些天没少为家宴的事情操心。
“嗯!爷爷是要找哥哥吗?”没有直接说正事……那就由她主动提吧,虽然老爷子没有那些传统老一辈的重男轻女思想,但是这里还是交给另一个自己来比较好。
得到爷爷肯定的答复后,伊梦蝶甜甜地喊了声“爷爷再见”,然后就将电话交给了闻声而来的许亦生。
【抱歉】
[没事]
不敢去看男孩歉意的眼神,女孩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到了房间,在轻轻将房门扣上后失意地趴到了床上,葱白的手指无力地抓着被单,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为什么女孩子的身体这么容易流泪啊……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委屈难受……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人不再是那个人了。她不再是“他”,而是一个世界的陌生人,没有亲生父母,没有亲戚好友。
总是将身边的人看得不那么重要,那真的是因为性情淡薄吗?绝对不是。因为早已经习惯重视,早已经无法失去,所以本能性地拒绝去想象、去思考对方离开的可能性,直到对方离去的那一刻才醒悟过来。他们不是淡薄之人,只是一群胆怯的可怜人。
在亲眼见证日落之前,“他”至少还有爱“他”的笨蛋父母和亲戚长辈,还有愿意接纳“他”的友人,还有聊得来的网友。
那么,“伊梦蝶”除了拥有另一个自己,还拥有什么呢?
——这还不够吗?
质问自身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心间。
“是呀,这还不够吗……”
抹去泪水,蜷缩着身子的女孩喃喃轻语。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歪斜的衣物,想要起身,却因为低血糖的晕眩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梦蝶!”
灵魂同源的他们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彼此的情绪,而现在,女孩内心溢出的负面情绪让还在通话中的男孩心头一痛,苦涩的感觉堵在胸口,乱成一团的思绪难以继续和电话另一头的老人商谈晚宴之事。
而当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许亦生急忙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然后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小心地将倒在地上的女孩抱到了床上。
“……低血糖?”
“比起我……爷爷那边……唔?”
女孩呆呆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中的杂念尽皆消散,有的只有唇齿相依的温润,以及被紧紧拥入怀中的暖意,就连时间也于此刻凝滞。
“好些了吗?”
男孩的言辞所指自然不是生理上的低血糖,而是女孩的内心,她那长期极度缺乏安全感以及自我认同感的内心导致她的人格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稍微举个例子好了,若她有足够的能力,她会倾尽所有绘出一幅所有生灵都幸福祥和生活的绘卷,但在那幅绘卷上绝对不会有她的身影。这也是他与她之间唯一也是最大的区别。
被他轻压在身下的女孩无力地推搡着,常态下娇俏含笑的面容此时正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唔!”
女孩本能性脱口而出的歉意词句撞击着他的耳膜,刺痛着他的内心。男孩紧紧地揽着女孩的盈盈细腰,俯下身又一次吻上了那毫无血色的檀唇。哪怕只有一点,他也想给怀里的女孩送去温暖。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
女孩缩在男孩怀中沉沉睡去,男孩勾起食指轻轻掸去了女孩脸蛋上的泪水,看着女孩红红的眼眶,他沉思着,然后伸出手在半空中虚抓了一下。一枚银灿灿的徽章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徽章的两面各雕刻着六芒星与心形的图案。
看着手中的圆形徽章,记忆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再放映,那是被男孩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断片——在临死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声音,分不清男女,分不清老幼,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由双耳接收到的声音。
那个声音答应会实现他想要回到过去的愿望,并且给予了他这枚银色的徽章。
『如果你想要和她一起彻底颠覆一切的话,就在正面和背面各滴一滴你和她的血吧』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声音口中的“她”是谁。现在想来,大概就是梦蝶了吧。
他轻笑着蹭了蹭女孩软软的脸颊,做出了决定,即使这个决定将把二人推向不可预期的未来。
……
一片缥缈幻梦的空间中,端坐在纯白王座上的少女似有感应般地睁开了双眼。
『他终究是要那么做了吗』
镶在王座背后的一柄纯白长剑激烈地颤动着。一时间,剑鸣不绝,剑柄侧面的蝴蝶花纹如同活物一般扇动着薄翅。王座上的少女颔首叹息,双目闭合。
『再等一些时候吧……等到他能够再次握起你的那一天』
少女语罢,回荡在空间里的清脆剑鸣声也安静了下来,只留几声空灵的长叹。
“败花枯蝶无处还,葬心绝忆渡忘川。”
“相依相偎终相离,不见来世化凤鸾。”
“哎……即使轮回了成百上千次,人类的灵魂在近乎无尽的时间面前还是太过脆弱了,希望那个东西能起到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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